【战时同盟】
*方王深夜六十分，主题【城市轨道交通】，老师你们开心就好系列。
*《求生之路》背景。
它们悄无声息。
方士谦并不愿意使用爆发这个词，它让他想到夺目的火光、剧烈的声响以及浓重而刺鼻的硝烟的气味，这些都与病毒无关，纵使它们的威力都足以让人类在瞬间意识到自我的渺小。他的经验告诉他病毒通常是无声无息的，没有征兆，没有表现，它们的疯狂是静默的，大概因为这种疯狂的源头与归宿都是死亡。
但是姑且这么用吧——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一个更贴切的用词了。
它“爆发”了。
就在这儿，地铁车厢内。
丧尸的接触是温热的，这和方士谦平时在医院中接触的病例不同，身体的主人才刚刚失去对肉体的控制权，它们还没来得及被冷却下来，然而这样的温热依旧令人恶心，并且恐惧。他本能地向后退，试图甩开被钳制的手腕，尽管他的经验告诉他这没有任何用处。他被摔在了车厢壁上，另一只手——或者称为爪，肌肤正在迅速硬化并生长出暗绿色的水泡，扼住了他的喉咙。车厢里的丧尸们狂热地走动着，医生睁大了双眼，它们走动着——几分钟之前它们还是“他们”，被绝望推搡着涌进这一班开往安全区的地铁，各自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如今它们狂欢一般走动着，它们成为了绝望本身。
列车行驶着。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幻觉。这场灭绝性的病毒感染，这场仓皇的人类逃亡，这场地铁中的死亡的盛宴。
这些游荡着的丧尸。吐气的嘶嘶声，干呕声，粘稠分泌物的冒泡声，单薄的、动物一般的笑声。
——枪声。
世界安静了下来。
方士谦花了一段时间意识到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呼吸的权利，他仿佛刚刚被人拉扯着头发浮出水面，茫然地保持着溺水的姿势，然后从墙壁上缓慢地滑了下去，滑到一群丧尸之中——丧尸的尸体之中，死亡的尸体。
而对面的枪口随着他的动作下移，保持着对他头部的瞄准状态。
“免疫者？”
人类的声音。
医生抬起了头，面对着依然冒烟的枪口。
“很好。”
持枪者说，他的准星向下偏了偏，医生能判断出那是不会一击毙命却仍能让他瞬间失去活动能力的部位。“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会作出类似投降的行为。”
方士谦举起了双手。
“……的确。”他虚弱地说，试图调动僵硬的面部肌肉作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请原谅一个刚刚连续受到两次生命威胁的人，长官。”
他的行为起了作用，面前的青年端详了他一会儿，将手中的枪放下了。
“抱歉。”他说道。
“如果我手里有枪，我也会这么做的。”方士谦耸了耸肩，他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在刚才被拿去灌满了铅，“劳驾，您能拉我一下吗？”
“王杰希，现役军官，收到紧急命令要求前往指挥中心。”
他们现在面对面坐在两个未被丧尸及它们的分泌物污染的座位上，事实上这对于方士谦没什么意义，他的衣服早就在之前的遭遇里糟得不能再糟。对面青年的自我介绍十分简洁，声音镇静而平稳，医生在过去也曾经接触过军人，各种类型的，但是显然王杰希不属于那其中的任何一类。
他并非被死亡追逐玩弄的猎物。
他是令死亡闻风丧胆的猎手。
“幸会，”方士谦伸出手，“方士谦，外科医生，携带变异基因样本前往中央研究院。”他指了指自己脚下的箱子，绿色的孢子污渍之下勉强看得出边缘的红十字。
“好吧，医生。”王杰希把枪换到左手中，伸出右手与他相握，“在这里碰见免疫者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是。”人类的手稳定而有力，方士谦注意到他的食指始终扣在扳机上，“老实说，我真以为我就得交代在这儿了，非常感谢。”
“不用感谢得太早，”军官的手收了回去，“方医生，有些事情你得知道。”
王杰希从自己的箱子中抽出一块平板电脑递给他，上面显示的是地铁沿线的地图，方士谦看着代表他们所在列车的绿色箭头不断向前，而前方聚集着一大片密集蠕动着的红色标记。
“刚刚的消息，这片区域爆发大面积的疫情，大概之前就已经感染了。”王杰希靠在车厢壁上，他的手摩挲着手中的枪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方士谦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说明。
“它们就在下一站等着我们。”
列车行驶着，发出噪音。
医生把平板电脑还了回去，他抬起头与军官对视，然后发现王杰希的双眼似乎不太对称。
“我需要做什么？”
他以同样平静的语气发问。
王杰希将手中的枪抛给了他，然后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只弹夹同样扔了过去。
“自保。”
“就这样？”
军官从箱子中拿出霰弹枪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就这样？”
他看着方士谦熟练地将手枪别在腰间，医生弯腰拿起那只医疗箱，在他面前打开，那确实是只医疗箱，充满药剂、急救用品以及外科手术刀——但是即便王杰希对这个职业并没有太多了解，他也知道那里面有一件物品一般不太应该出现。
“太刀？”
“我比较喜欢近战。”
方士谦冲他笑了一下，刀刃出鞘，泛出暗蓝色的光泽。“我想我需要对你解释一下，长官，为什么医院派我一个人来护送这批样本。”
死亡的猎手。
他也是。
